潘科的白衣上被烧穿了个子弹孔，子弹头被里面的一层胶布挡了下来，动能被防弹布料分摊了也让她体内的肾隐隐作痛。忍受着疼痛冷静地在黑暗的环境中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只要是在坑底的洞内人就会缺氧，迷你得只有矿泉水瓶大小的钢瓶里所剩的氧气已经不多了，比起在意瓶子里的氧气不如在意一下在黑暗中灵活的追兵吧。她手摸了摸地板周围，并用手指敲了敲拍了拍，清脆的回音回传到耳朵里。
“刚刚还是岩石路走着走着就到了钢铝复合地板了，我感觉到哪个关节又错位了。”
由丝线高速拉扯而至的刀刃把空气扰动了，即使潘科穿着一身密密实实的行头也能隔着衣料听到那与周围不协调的声音，顺着异响侧了身就躲过了纵向的一刀。
“我的耳朵可是很灵敏来着。”完全不需要光源就能看到VN030动作的一举一动，保持中距离是比较保险的行为，这样你有足够的时机防御与反击。若要破解中距离防御就只能主动靠近并给予致命一击。潘科只要一用力在原地蹬了脚就能一条直线与VN030贴得死死的，但黑暗中她仍处于劣势。
“没有视野吗？”往怀里拿出一颗闪光弹往头顶一扔，金属镁燃烧需要大量的氧气，而这里的废弃浓度不足以让它闪烁几秒就熄灭，短暂的亮光已经把VN030的所在位置照得一清二楚。那只是几米的距离，在VN030的线刀刃削过来之前潘科更有先机地躲过了又一击。机器的感光头在暗亮间的调节是需要系统识别和主动切换的，那白哗哗的几秒便是镜头切换的时间，这个时间需要一到两秒，潘科就已经彻底地胜利了。她绷紧的手如尖刀利刃地结果了台机器身与首，再加点保险便是猛地往那剩下的身体一踹飞几十米后那身自爆衣与身体剧烈撕毁。
“虽然不是怎么厉害的下三滥但这也太不环保了，那副身体我觉得挺有价值的。”看着那团燃烧片刻的对手再看看身旁隧道里清晰可见的【十二号通道】的标识。那里是这里安保级别最严格的通道。
“也没差，这里附近我记得可有隐藏的升降电梯来着……”提着030的头与Threat的头靠近一对比，二者除了伤痕的区别外难以分辨谁是谁。辦开Threat的眼帘，那里是金色多重环的状态，呵了口气后就抬着她继续走路。在肩膀上摇摇晃晃的Threat问了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她看不见。
“我不知道，我累了，氧气也不足了，你有什么话就趁我还有记忆力前快说。”
“当心点伊姆那个人。”
“她怎么了？”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话，别相信她说的。”
“那就是说你说的话也不能算是真的咯？”
“我可和脑里面的她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好啦你或许在这里逗留得发傻了，与其浪费你发声的电量不如直接跟我说明吧。”
“那个你们口中叫‘伊姆’的家伙可疯狂了，她就像一个喜欢玩囚禁游戏的大混蛋把不时地我关在一些奇怪的记忆区域里。我在那里注意到，一些区域里有你们死亡的身影回放！” 恶作剧吗？“那说说我们死亡的大概吧？”
她还没有足够的电量张开眼睛。
“老板娘你是死在被电锯锯下双手后被一支长铁管贯穿整个右脑死去的！还有那个好色的阿金，他孤立无援冻死在冰山里！还有一个戴着眼镜胆小的家伙和一个像是日本武士的女人死在深海里，每一秒过去你们都有上千百万种死亡回放刷新出来。”她闭着眼瞎说着一些不好的东西，不管潘科信不信，她是信了。关于伊姆能预测到未来的事潘科也不是没有留意。
“那伊姆死在哪里？”“机器人怎么可能会死嘛！她被关在能看到地球的位置上，永远死死地被固定在卫星上动弹不得。”越说越荒诞大胆。
“所以这能证明什么？这些证明了她动的手杀了我们？”
“这些她为了达成一个个目标而无情地成为帮凶去诱惑你们达成她偏心的计划。”
“她不过是个奇怪的人工智能而已，能利用我们到什么地步？我不在乎什么金钱，这些都与我无关紧要。”因为二者间无任何利益冲突。
“她很自私，说出来真不可思议，她似乎很喜欢那个好色的阿金的样子。”
“喜欢？你在她零碎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
“那是极端的爱意，我看到无论哪个碎片里都看到她挺身而出力竭地保护他。不管是被一些奇怪的人追杀还是到枪与枪之间的火拼，她都愿意默默地挡在阿金面前挡住这一切，我觉得阿金的存在意义就是一份显眼的财宝。偶尔我还看到片刻政治台上的拉锯战，国与国之间正用着全世界的财宝都必须要把阿金的全尸弄到手。”
“这太夸张了吧，阿金那家伙居然这么值钱，那阿金又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这很模糊，因为她们二者间的关系如同帕拉图那样难以被外人琢磨清楚。”
“对了Threat你在这里少则几个星期，你知道【十二号通道】是干什么的吗？”
“那个地方不清楚，看上去很普普通通，我们躲到了十二号通道里了？见鬼，我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能离开这里的升降电梯”
十二号通道里有一个能竖着停放三台大型波音客机的横向大仓库，启动门旁的开关驱动离地十米高的顶灯，黄瓦色灯照亮着这个仓库的所有物。从天花板延续到脚底凌乱的混夹着蜘蛛网与灰尘的电线连接着一排排整齐树立在用来装乌黑色的钢瓶，这些钢瓶潘科有少许朦胧的印象，这些结实的钢瓶都是用来装载像她这样接受实验的人体。那是用来断绝人与外界接触的瓶子，从这些瓶子里的人大多是疯了，或接着流程进行下一轮折磨知觉的测试。潘科往那钢瓶的玻璃观察拿着电筒往里面照了照，里面充斥着浑浊的液体与无法辨认清楚形状的怪物的半个面。
钢瓶非常轻易地被从破坏一个外部零件而打开，伴随着浑浊的水流出来的怪物而奇怪得扭曲成中国结的遗体让潘科傻了眼。继续打开四五个瓶子，里面存留的除了怪物的混交就是烂泥一滩的肉团，终于她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一个人型的怪物总算让违和感消退，这个怪物奇怪的有几点：
一、她长得像潘科。
二、身体没有变质或严重变形。
三、她已经无生命特征。
四、她背部处一大片肉与电路板高度融为一块的区域，电路板还滋滋地冒着烟闪着灯。
五、不能从传统意义上认定为这个电子人彻底死亡。
六、这是一个暗示。
综合以上观察得知这个实验体或者还有活着的几率不会高到哪里去。
“实验体之一么，她的编号是……”
钢瓶处的刻印着那个数字【Au NO·77】，这个数字也是潘科的数字，退伍时被蓝药水抹去的记忆还未记起，她看着那个数字也只是下意识的调查而已。
“西方数字里的‘7’是接近完美的数字，这个家伙有双重的幸运加成。”她用小刀割去这个奄奄一息的实验体的部分头发和吸取一些营养液收入囊中后就带着Threat和与之相仿的战利品一同把定位芯片给破坏掉，把依赖城市安防系统的人又引诱到四通八达的城中村里顺着排污通道爬着走才得以脱身。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来的一辆已经改装得轮子与地铁轨相吻合男装摩托车，虽然整体看上去老旧生锈但只要机头是正常的便能倾斜两箱子汽油跑个三四百公里。晚上的地铁线里空空如也，在铁轨上飙车当然是最佳的选择。确认好刹车正常后就扭足油门在空空的隧道里奔驰，那里风又大、环境又漆黑、大头灯照亮着银色的路轨，兜兜转转总算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在起点等待潘科归来的是那个手持着武士刀的野田。她雪白的身影散发着的恶臭使得野田捏住鼻子屏住呼吸，看了看潘科扛着的战利品后才犹豫地把刀收回腰间。
“气味好臭，老师您去哪里把她们搞到手的？”
“从化粪池到、污水池、再到地沟油。”她戴着的这个面具有空气屏蔽效果，其依赖面具的可靠性从她脱下面具后对着大地呕了一团。她难以忍受身上这种味道就把沾有污垢的设备和衣服毫不犹豫地扔向垃圾堆，而金属设备就一边走一边扔向路边的花丛堆里。穿着紧身内衣绑着一腰子装东西的皮包的她就是一个执行特别任务的少女游，背后的龙套就背着大行李袋紧跟着她的脚步。
“野田你在那个地方守了多久？”“四个小时零四十七分五秒”
“巡逻人怎么样了？”“他们没有事，另一些得知通道的小贼被我制造了一些响动吓跑了。”
“噢，你做得真好，这很有趣。”双手抱着头大大咧咧地走在野田面前背后毫无防备。
“潘老师，为什么你要我去做下一任队长？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物？”
“这个国家里的部分人，他们不断地诱导着我往着他们写好的剧本走，明明用药物洗掉我的记忆又让我回忆过去，一时给我惊喜一时又给我带来失望。”
“对老师来说有什么好惊喜和失望的？”
“惊喜是我渐渐知道我该做什么事，因此而要准备预防策略。因为我是一枚性价比很高的棋子，而我讨厌和利益、权利有任何纠葛。我每走一步那些人的剧本，我就得到我所讨厌的东西。我想亲口说出我的所见所闻但又见证过告密者嘴不牢靠的后果就是变成一滩沙子。我讨厌被利用，一连串利用我的阴谋在你们对我的否认中发酵，我对周围的一切的真实感感到质疑，因此我需要收集我经历过的证据证明我的清白。正正如此证据成为了我认为不安定的诱因。我喜欢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因为它们身上有无法挖掘到极限的潜力。我非常清楚它们是替代我们完成无法完成的事情，它们的存在意义才不是必须会死掉一半人的大革命、寿命无法等待到的下一个千禧年、挥金如土的政治战争，这些我必须要竭尽全力避免，它们明明有能跨越边界和地平线的家伙。”
“家伙？我不太懂‘家伙’的意思。”
“举个全世界都在用的例子，‘家伙’就是介乎于理智和情感和行尸走肉间依靠精神的残缺程度区分，一些人说得要明确区分正反黑白而搞了什么学术研究，而我是实用主义者，回收适当的资源再充分应用是我的主要战略方针。我相信终有一天全世界会峰回路转，到时候你们会发现我曾存在的意义根本就是一具早已死亡并失去目标的尸体时请不必在意，那时候再宏观我的地位就能知道‘家伙’的定义了。而行尸走肉的那一天已经离我非常近了，我已经深感不安。就像现在我的背后那样毫无防备。”她暗喻着背后如狼似虎的野田，她的手始终握住剑柄。她们走的是郊区的野路，漆黑一片适合隐藏行踪，脚底下长满了齐膝的野草，草遮挡住了坑洼不平的路，明明紧跟着潘科的步伐却又经常陷进泥坑里的野田以被拖连得与她拉开了距离。
“野田，你觉得阿金和林宗那两个臭毛孩怎么样？我不是说经验技术上，我是说他们的人。”
“林宗前辈是自卑又胆小的人，阿金前辈是个只对机械热情而对普通人冷淡的人。”
“形容一下侧面。”
“从熔炉里取出来不及回火的巨剑，仍需要时间的等待和事件的打磨。”
“但是那个让你们锋芒毕露的时间点恐怕我是等不了。”她说自己的时间非常紧迫。
“今天说的话绝对不能告诉阿金，阿金那家伙若是知道我卷入漩涡中他也会一头傻脑地做无意义的事然后作无意义的损失。我已经确信他是阴谋下的幸存者，这个国家的冰山一角你还未能看到时，就得进行更强大的磨练，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过是棋盘上的倒下的棋子。阿金所制造高分子武士刀不是用来砍人用的，而是破除障碍物用的，你必须牢记这一点。”
“您的意思是？ ”“你的剑刃那么钝，剑身那么脆，剑术那么糟糕，我有什么好怕的？”“……”
“对了，如果白天有什么奇怪的人找我的话，是公职人员催债就花言巧语地糊弄过去；若反人工智能协会的人找上门且人数较多那就学会应付他们；若是求助的客人太多就跑过来这个地方叫醒我。”交代完白天的事务后她可抵御不住睡意在路旁一趴懒得动了，长时间的缺氧得必须要休息，对野田来看，她这毫无防备地一倒就睡是陷阱？还是试炼？
“看到我倒下就可怜我的体力了？”“我在担心您着凉。”
把软绵绵的草地当作成床，把身旁的芭蕉叶当成被子，用石头当作枕头，在身旁藏起锐石用作防身。
“我平时都不至于此疲惫，可能……不说了，让我睡在野外吧，这次没准我能做个好梦，我好困。”她说完就呼呼大睡，她过度疲劳下的选择一旁的野田不敢做点什么，只留一句“请老师您注意身体”就匆匆离去。
潘科看着她远去在红月下的身影痛苦地捂住了头，那是从内往外捶打的感觉，迟缓的心跳配合着迟缓的敲击，头痛她每夜都要忍受，可这次威力比往时的还要大。因为月亮折射着太阳的红光所以她视线里模糊得无比猩红，整齐的军靴声从模糊到清晰地出现在她的听觉里，四肢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口角往外吐着白沫。意识慢慢模糊，视线慢慢昏暗，身体慢慢恢复平静，这一切就只有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神经痛觉比往时的还要激烈，又要开始了么……这是第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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